当前位置: 首页 >文化建设 >职工作品 >

漂流记

来源:张质颖  发布时间:2012年12月24日  浏览次数: 2388

打印

       以前让我说说最难忘的事,我还要想想,现在不用想了,信手拈来:2012年10月5日福清后溪的漂流。除了事件,时间、地点就当做小礼品一起奉上,因为是太难忘,刻骨铭心呀!
       漂流是什么?是刺激、是惊险,这是人们对漂流这项活动的共识,而对于我这样的笨人,漂流要多那么一点点:是生死攸关的考验、是命悬一线无奈、是惊恐万状绝望、是终于见到亲人的激动万分!
       今年的中秋、国庆长假居然是破天荒的8天,没有出去转转,感觉对不起国家政策。以己之心,揣摩他人之心,应该相似吧。我决定把自己的亲人、朋友、朋友的亲人组织在一起,组成一个亲友团,自费漂流。
       令我开心的是:响应的人还真多呀,一个团队26人,不枉费我多年的自我良好感觉。
       把注意事项都讲好了:当面说、电话讲、信息发。但是,到了目的地,发现整个团队只有一个人不知道要带干衣服,他就是我儿子。因为我自己是知道的,我以为我儿子也该知道的;我总以为我总有机会和儿子说的,但事实上唯一忽略掉的人居然是离自己最近的人。结果,上岸后,我可怜的儿子没干衣服换,好在岸边有卖衣服的店,真的是我的罪过。幸好,儿子没一句怨言。
       我们的亲友团带上背包、带上欣喜上路,旅游车经过1个多小时的平路悠然行驶,再1个多小时的盘山路谨慎缓行,才到了后溪村,时间不到11点,下午1点才能漂流,为的是等太阳给水流注入足够的温暖,否则水太凉了,可能会感冒。
       在这么长的时间里,年轻的亲友们,选择了枪战游戏,年长的我们当观众。一个小时每人68元,很小的场地,战场布置十分简陋,战争无法激烈,瞻观性不很强,我个人有点小失望。
       一个小时后,导游安排我们就餐,旅游餐倒是很好,有点出乎意料,相当满意。
       午餐后,我们急忙赶到漂流出发地,步行几分钟就到了。大家忙乱地整理行李、换上拖鞋。漂流服务处工作人员也麻利地为大家打包游客带的干衣服、换下的鞋,挂好标记牌寄存。游客的贵重物品自己锁紧橱柜里。
       一阵焦急忙乱后,大家又急奔鲜艳橙色救生衣,随意抓起栅栏里的救生衣,很多还是潮湿的,想必昨天还没干透吧,各自抢抓一件套上;旁边不远处有人在另一个栅栏里拿竹编的安全帽了,看上去差不多,不需要选,戴上一个就好;划水的桨就在眼前,木箱里堆放很多,稍作选择,每人手里就都有了一支木浆了。
       万事俱备,整装待发。这时我才发现橙色的皮划艇就在身旁,用手触及几下,充满气体的皮艇很硬,皮似乎很厚,应该足够结实吧。
       接下来是放松心情,聚在一起耐心等待时间了,还有必须的任务:寻找搭档。我自知自己很笨,但又不好意思让别人照顾,我就找一个愿意包容我的笨拙、愿意照顾的朋友为搭档吧。这样,阿琴成了我此次漂流的搭档。
       聊过了几个话题之后,可以登艇了。敏捷的年轻人先入水了,我小心翼翼地坐进皮艇,看看岸边,只剩少量的几条艇没开划了,就是说,我们出发很慢,但也不是最后一个出发。
       我兴奋地拿起木浆,向后划水,周围其它的一切与我无关;阿琴在另一侧也奋力地划桨,划里一阵,才发现,我们划出距离并不远,皮艇在岸边很近。加油、用力,落差的出口就在前方5——6米,但我们的皮艇就是不过去。而身边早已经没有了其他同伴的身影,一丝焦急慢慢扩展,改变划桨姿势、减少划桨力度,都无法奏效,不是打转,就是偏到河岸,就是不到出口去。阿琴焦急地重复着:气啦!我忍不住一直在笑,笑得我腹部在痛,看来我漂流更多的是减小腹部脂肪。管理人员站在岸边看着我们,告诉我们俩用力要对等,不能一个人用力大,一个人用力小。我就说,我只当乘客,阿琴当船夫吧,看起来,我好像不厚道了。其实我真的是不厚道,谁让她遇到我呢?
       在经过了阿琴一个人努力很久之后,我们的皮艇终于冲出激流翻滚的出口,带着小小的惊慌,一股冰凉冲击脊背直达双腿,小艇涌进了一些清水。不管水了,我们要前进,寻找同伴。小艇随着翻滚的水流漂了一小段水路,然后是我们俩在不停的笑声里焦灼地期盼小艇前行,但我们的小艇似乎是河岸上的蜗牛,毫无速度感。
       看着阿琴的焦躁,我无法止住笑,指着高处让她放松心情,看看包围我们的叠嶂山峦,我让她看看身后的两岸,还有一望无际的山峦。她只是稍稍仰望一下,继续划桨,但皮艇还是打转。我自己却又了一些柔柔的情愫:一艘小艇,一池碧水;高处是郁郁葱葱屏障,眼前是翻滚朵朵的水花;耳边是“哗啦啦”的水声,脚底感知汩汩清凉。如果此时心中没有生出无限遐想,枉对美好时光。我看着阿琴奋力划桨发笑,看着皮艇打圈发笑,我不与皮艇的顽皮周旋了,我要享受皮艇带给我们的快乐:坐在皮艇里“摇啊、摇啊、摇……”,好惬意,我突然想起“百年修得同船渡”这个词。想来,我们百年前或许真的是姐妹。
       阿琴好像没有我一般心境,她依然专注划桨,可皮艇却奔河岸而去。用小桨顶住岩石,靠反作用力,小艇离开了礁石,但就是不让直线走。焦急、还是焦急,小艇就想在原地打转。前方的皮艇早没了踪迹,我们的皮艇依然在激流澎湃的河流里显得那么形单影只,可怜的小艇,孤单的我们,心里渐渐生出恐惧来,如果水库停止下闸,我们怎么办,皮艇会搁浅的,我们被困荒山野岭,真的成了一叶孤舟了。我的亲人们,我的朋友们,我一起出发的旅伴们,你们在哪里?你们真的丢下我们不管了吗?我在心底呼唤你们,你们真的听不见吗?
       阿琴经过了不懈努力后,皮艇终于通过了一个高落差出口,一个高高的水浪直灌下来,随着我们的惊叫,皮艇里注了三分之二的水,皮艇成了我们的双人“浴缸”,我们泡在冷水里,好冷、好冷。
我快速往外舀水的间隙,我很为崔姐担心:她没事吧?她平安吗?
       崔姐是这次亲友团里年龄最大的,平时身体很不好,我向她发出邀请后,就有点悔意,所以随后我也邀请了崔姐的丈夫一起漂流,此刻,他们能经受住考验吗?
       在担心崔姐的时候,我惊喜地发现,我们前面遇到同伴了,他们离我们很近,就是刚的落差,让我们找到了队伍,好开心!亲人们,我们终于见到你们了。
       现在只有阿琴一个人划水,皮艇有了速度,看来阿琴会划桨了,开心在我们的皮艇里荡漾。
       这时,我们发现有两个女孩往河岸上走,沿着她们身后的方向,发现一条皮艇空荡荡地向前漂。她们沿着河岸行走了。我们皮艇走了不远,一个漂流的救助人员拦住了飘走的皮艇,那两个女孩向皮艇走去。我们经过时,我饶有兴致地调侃了她们弃船逃跑的行为。就在这时,我发现另一对小女孩根本没有木浆,而是各坐皮艇一端,在玩摇摆。我说问她们在干什么?其中一个女孩调皮地喊:“救命呀!救命呀!”另一个在唱歌,煞是有趣,年轻真的很美!
       我们早没有了这个情怀,皮艇能顺利前进,我们俩就高呼“万岁”了!现在已经不是最后一名了,我和阿琴两个人终于把悬着的心放下了。
       阿琴在有条不紊地划桨,我在往外舀水,皮艇在前行,偶尔船会被河底的巨石卡住,经过努力有些可以继续旅程,有些无法摆脱困境,阿琴毅然下水搬动皮艇,我除了感动,更多是担心:皮艇漂走了,阿琴怎么办?我一个人坐一端,翻船怎么办?还好,几次的担心都是多余的。
       我们感受着落差水流冲击的兴奋,与皮艇里的冷水交换着温度,欣欣然。这时,看见前方一个女孩离开皮艇,皮艇带着另一个女孩急速漂走。我猜想,应该是女孩丢下船,或她为搬动困住的皮艇而遭到皮艇丢弃的。皮艇内的女孩随皮艇跑了较远的距离。当我们再次回头张望她们是否再次合艇时,却发现她们的皮艇已经停住,而艇内的女孩却趴在岸边巨大的礁石上,一动不动。她也许是想停住皮艇,等同伴再次上船,拉着皮艇勇敢地跳上礁石的。她自己却受伤了。我此刻离她很近的,但我感觉自己没能力救助她。我在不安中看见一对情侣划向了受伤的女孩。阿琴说,她看见女孩会动,我没看见,因为我们的皮艇又下了一个落差。
       6公里的水路,28米的落差,这是深山中的一条峡谷,也许峡谷里曾经蓄满河水,惊涛骇浪,但随着岁月的变迁,河道还在,褐色的礁石遍布整个河道;水却少很多了,漂流时是靠上游水闸放水。
       又到一个落差口,我们的皮艇横在出口,无法通过,阿琴经过一番努力,也无法撼动皮艇的岿然不动。她建议我们俩人一起下船搬动。阿琴先下水,我一手抓牢皮艇,一脚迈出皮艇,说时迟,那时快,皮艇瞬间翻转,把我倒扣水底,皮艇随着落差释放出巨大能量,扯拽着我飞流直下,我可以感受到皮艇想逃脱我的野心,但我必须奋力抓紧,因为我不知道我们还有多少水路要走,我和阿琴回家的希望在这条皮艇上。我感受到双腿与上身有一个角度,皮艇与脸形成一个角度,脸没贴在皮艇上,上身几乎全在皮艇下,双腿是斜插水下的。我能感觉我经过了几艘皮艇,但没发现援救之手。皮艇瞬间飞到河岸,礁石就在头顶,那时我竟忘记我出发时戴了安全帽,一直担心随着飞奔的速度,头部撞击礁石的力量会让我的头顶开花的。我拼命想靠岸,让皮艇停止,可皮艇比脱缰的野马还要快,我胡乱的脚蹬、手抓都是徒劳的。我那时渴望有双手,牢牢把我的皮艇抓住。可又想,这么大的力量,谁能与之抗衡,如果因为救我而出意外,我今后将在感恩和内疚中郁郁寡欢中度日如年的。让皮艇自己漂吧,人总有一死呀!那阿琴呢?她没皮艇,情况如何?假如她有事,同样是我的劫难!
       我在沮丧中任由皮艇肆无忌惮的地漂、横冲直撞地游,不再做任何努力,像一片树叶,任由皮艇和激流摆布。一阵水浪盖过来,我被完全淹没了,皮艇与我手臂间张力很大,但我没放开。不仅脸被重重地拍打,耳朵也灌水了,呼吸困难。我想:原来我的寿命并不长呀,死因:游玩溺水。不管它了,死在流动的水里,倒也干净。心似乎放下了,手却没放开皮艇,看来当时的对生的希望还在的。
       胡思乱想中,我的皮艇跌跌撞撞着飞跑,不知道为什么靠近了另一艘皮艇,或是另一艘皮艇靠近了我的皮艇。总之,我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:“到我们船上来吧!”我说:“不用,三个人不平稳,你们也会翻船的。”我意志还是满清醒的吗?“没事,上来吧。”“不行,我的船怎么办?它会跑的。”在命悬一线的时刻,我还想着国家的财产,看来共产党对我的教育很到位,呵呵!“先上来再说吧!”对方已经伸出了救援之手,我没有马上把自己手伸过去,我犹豫着不肯放下自己的皮艇,这时,救生员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,他在岸上钩住我的皮艇,让我到救援船上。我才放开拉皮艇的手,爬上对方的船,我除了说“谢谢”,眼睛并没认真看清恩人的脸,因为我在盯着我们的皮艇,我是得救了,可还有阿琴呢,她还需要这艘皮艇。也许救生员看出我的心思,他向我递来一个竹竿,他让我抓住竹竿,我顺利地离开了救援船。也许,我还没来得及坐在救援船里,就下船了。很遗憾我没看清她们是谁,我绝不是故意的,因为我不仅是惊魂未定,还有阿琴的安危让我无法稳定情绪。
       带着流水的衣服,站在礁石上,风吹来,身体瑟瑟发抖,目光在后方的激流中寻找阿琴的身影。
       没人可以告诉我阿琴的情况,也发现一丝关注我的目光,也许他们目睹了我的情况,心有余悸。我看见我的拖鞋从后面漂过来,然后再有两把木浆漂来了。我好想下水捞木浆,因为我和阿琴要用它划到岸边的。拖鞋可以不要,光脚也可以走路。但我望着翻滚的河水,不敢下去。好在救生员拾起了木浆,不是2把,是3把,奇怪了,还有谁的木浆呢,管它呢,都放进我船里了,继续找阿琴,真的是望眼欲穿呀。阿琴,在哪里?我越来越担心,不会怎么样吧?我如何交代呀?
       惊吓中,阿琴坐着皮艇到眼前了,看着好像没事,我心终于落地了,没有皮艇,她也没事,是我最最庆幸的事,否则,我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整个世界。
       阿琴在皮艇离开的瞬间,她抱住了卡住皮艇的石条。漂流的河道落差人工修筑的,高处用多个石条砌成栅栏状,中间一个供皮艇下滑的水路,形成激流飞旋的效果。
       阿琴就在出口的上游抱住了石条,也许人那个时刻,都会如此吧。她的女儿见证了我们翻船的经过,她让阿琴上了她们的船,就是说:阿琴是被她女儿救助的。
       经过劫难,我和阿琴继续我们的漂流旅途。我好像还是在笑的,笑一切都像游戏,笑我们平安,更多小自己的愚笨。
还是阿琴划桨,翻过的皮艇里很干爽,不需要往外舀水了。我只是傻傻地笑着。
       再没经过落差,我们就到岸边了。我上岸后,见到了我最最担心的人:崔姐,她兴高采烈,衣服已经换好了,还告诉我浴室没热水,不要洗澡,换上干衣服就行。
       我询问崔姐后,发现她漂流平稳,一切顺利。我是真的感觉完成了漂流活动的重任。
       在浴室,我碰见换好衣服的导游,她问我:“你翻船后,没事吧?”我才惊讶发现救我的恩人是导游,我还想寻找恩人当面道谢呢,看来不用太多的礼数了,因为她说:“这是我们该做的!” 呵呵!
       我换好衣服,清点我的亲友团们,他们都安然无恙,我的深深地舒了一口气,完美呀!完美!
       在即将返程时,我才知道我的亲友团里一对夫妻翻船了,他们情况和我们相似,结局也相似。我突然感觉我们两个皮艇占了大便宜,别人只有随着奔流的溪水时急时缓时起时落;而我们却多了与溪水游戏,与皮艇共舞的经历。就好像众人只经历了暴风骤雨,而我们多了一项共建彩虹的经历,很美、很值得回味。
       回到家,我发现自己的一个小脚趾乌青、一个肘部破皮、坐骨处肿胀,漂流的赠品,我不客气地照单全收了。
       现在想想,我掉在水里,也没什么可怕的,漂流开始已经做了最好的防护措施:救生衣、安全帽、还有岸边的众多救生员。应该说,一个经营很久,设施成熟的漂流景区,漂流时即使翻船,溺水的事故发生概率微乎其微;野漂最好不要,毕竟江湖险恶、暗流涌动!
       我静心冥想,假如还有一次漂流,我还敢去吗?我的回答:去。漂流是有惊险,但正是这项运动的魅力所在。